世界尽头的心跳
（故事为虚构，如有不适提前致歉，行文节奏较慢）
世界的尽头在哪？在你心脏的那端
全文2w+字 推荐BGM（一开始的链接评论说没传上去，所以重新弄了一下，可以根据自己的阅读速度来播放音乐呀，音乐是按故事发展的顺序剪辑的🧡）
01
我的心上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同泪喷涌。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接住滚烫的泪。鲜红浸透泛白的身体，理智藏匿于夜色未见踪影。贪婪地吸吮带血的空气，视网膜像要被疼痛挣破，口腔中温热的流体先被吐出来。最后一丝力气连同鲜血干涸，月光渗过白色的纱帘，直直地照着我倒下的尸体。
“呼…呼”她的头上冒着冷汗，睁眼，从噩梦中醒来，眼角的泪还是热的。随意地抹掉泪水田曦薇拿起手机给张艺凡拨通了电话“你在哪？现在能来我家吗？”电话那头的哭腔传来，张艺凡知道田曦薇又做噩梦了。“你等着，我现在过去”
一进门便看见田曦薇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还好吗？”“嗯好点了，麻烦你了，大半夜给你打电话…”田曦薇低下头，哽咽地说完后半句“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打给谁了”张艺凡轻轻地抱住田曦薇“你当然应该打给我，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不哭了，我陪你看综艺怎么样，我跟你说，那个谁可搞笑了……”
又熬过一个平常的夜晚，田曦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走出来。每当她以为自己也能变成一个幸福的人时，痛苦和噩梦就会找上她，告诉她幸福不属于她，她只能停留在记忆里。
高考终于结束了，田曦薇考得不错，考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中传。一家人打算在家里好好庆祝一下。
“妈你别忙了，一起来吃吧”
“最后一个菜！”
“叮咚…叮咚”田曦薇一开门，一个陌生女人出现在眼前，还牵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小孩。
“小田，恭喜你！这个是阿姨送给你的礼物。”
“您是？”眼前的陌生女人让小田有些不知所措，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预感告诉她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还没等女人回答，只见田佑明蹲下抱起小孩，脸上笑得无比灿烂“浩浩真乖”。转头又开口对女人说“丽，东西放旁边别累着了”女人亲昵地挽上父亲的手臂。
田曦薇往后退了一步，难道电视剧里那套要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吗？ “爸？”
“小田本来想之后再告诉你的，既然你张丽阿姨来了，我就现在给你介绍一下…”
“你和我妈什么时候离的？”田曦薇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方梅从厨房出来，急忙拉住田曦薇的手“小田”
“妈，他是不是背着你在外面又找了一个”田曦薇的声音颤抖着，看向方梅的眼神像是乞求，乞求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
方梅松开拉住田曦薇的手，顿了顿才说道“我们三年前就离婚了，一直瞒着你怕影响你高考，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
“别说了”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呢？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难道要有两个爸两个妈吗？为了我好，为了我好那就永远别告诉我啊！”眼角早就被染红，温热的泪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啪”一个巴掌结实地落在田曦薇脸上“你都多大了啊，冲谁吼呢？我们为了你的学习一直瞒着你，现在你倒质问上我们了！这些年来你要花钱的地方少你一分了吗？我和你妈天天出差应酬累得半死，你给我们省过一点心没有？浩浩都比你听话！”
左脸火辣辣的刺痛感传来，这是父亲第一次对自己动手。眼泪从眼眶中抖落，“好，那我走就是了。”
田曦薇头也没回地冲出家门，她跑了好久好久。周末到处都是人，到处都很热闹。田曦薇不知道该去哪，她只想一个人冷静一下。就这么一个人走了一下午，累了就停一会儿，但是绝对不回头。夜晚的江滩公园十分安静，除了雨水落在江面的滴答声。“很像眼泪落下的声音吧，也很像那一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田曦薇望着江边的水浪发呆。不远处有一个撑着伞的蓝色背影“你也来散心吗？”田曦薇自言自语道。视线突然变模糊，中饭和晚饭都没吃，是低血糖又犯了。淡蓝色的背影越来越近，直到挡住所有视线。酥酥的雨声包裹住耳朵，一把黑色的伞出现在田曦薇头顶。“你还好吗？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我低…血……糖”靠着最后一点力气说完，田曦薇彻底昏迷过去。
睁开眼，头顶是刺眼的光，“医生…医生”田曦薇虚弱地喊着，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你醒了？我刚给你交完医药费，再打完这瓶药那你就能回家了。”熟悉的淡蓝色衬衫又出现在眼前。听到“回家”两个字，眼泪流下侵蚀田曦薇脸上那条还没完全消的红痕，她吃痛地抖动了一下。李一桐一下便注意到，拿出口袋里的创可贴和消毒棉签给田曦薇处理了伤口。看着田曦薇湿漉漉的眼睛，李一桐的职业病犯了，用平时和小患者说话的语气安抚道“不哭了好吗，不然又会痛的”田曦薇看着李一桐嘴角的微笑和弯弯的眼睛愣了一下，小心地回答“嗯，谢谢你，那个…医药费我能明天给你吗？我出门着急什么也没带。” “没关系的，不用还。就是以后别一个人在外面待太晚，很危险。”田曦薇心不在焉地盯着地板点了点头。
“药水没了，我给你拔针吧。”
“你…是医生吗？”
“对，我刚来这。” “好了，走吧”
“能…能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给” 握住手机的手冒着汗，田曦薇的心随着手机的提示音紧张地跳动着，终于打通了。“喂，艺凡我一个人在医院你能来接我吗？”
“你怎么了？我现在过去”
“好，你路上小心，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谢谢，那我先走了”
“把这把伞带上吧，外面还在下雨，还有这件外套给你，你身上淋了雨别着凉了”
田曦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过了雨伞和外套。
手上的外套还留有一丝余温，温度从手心蔓延开，一直蔓延到心里。
今天她是第一个发现自己，关心自己的人。
田曦薇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李一桐露出一个微笑，浅浅的梨涡，圆圆的眼睛里还闪着泪光
“谢谢，再见。”
李一桐的心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不知道两个人下次还会遇见吗？如果下次有机会再见，她希望眼前这个人笑得不那么痛。
“拜拜，快回家吧。”
“喂，是田曦薇吗？我在医院门口你在哪？”
“她已经下去了，你能看到她吗？”
“看到了，麻烦你了”
田 曦 薇，她的名字叫田曦薇。
02
“你怎么回事儿？大半夜还整医院来了”
“艺凡不好意思啊，我和爸妈吵架了离家出走了”
“啊？你脸上的伤没事吧？”
“没事，医生帮我处理了”
“那你还打算回家吗？要不这段时间就先到我家住吧，我爸妈都出差了一时半会不回来。”
“好，谢谢你艺凡”
“咱们这关系就不用客气了”
刚到张艺凡家就接到了田曦薇家里人打来的电话，“是方阿姨，接吗？”“你接吧，就说我在你家住让她放心，还有我的生活用品麻烦她明天给我带过来”“好”田曦薇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尽量不让自己去听电话里的声音。田曦薇有点想不明白，是自己孩子气吗？自己是不是不该离家出走？可是自己才是被骗的那个人啊。三年里他们从来没真正关心过自己，每次病了只能一个人去医院，自己的生日也从来没有三个人一起过过……自己的存在在他们眼里好像就是个累赘。原本自己最珍惜的爱好像也只是被钱堆出来的幻影，所有的一切到最后就只剩下一句句指责和一个响亮的巴掌……
田曦薇想哭，却又莫名想起她说的那句话“不哭了好吗？不然又会痛的”，硬生生把眼泪憋住。“张艺凡我困了，我们关灯睡觉吧”
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田曦薇这样骗自己。
两人一觉睡到了中午，吃着刚点的外卖田曦薇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吃饭能不能专心点，想啥呢？”
“艺凡我爸妈离婚了，三年前”
“你说什么？！”“你…你别难过啊，你成年了不用担心抚养权的问题”
“我没担心这个，你说我怎么面对他们？”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他们的女儿，如果你不想回家住了就把我这当家！”
“我也不能总麻烦你吧”
“其实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没怎么想明白。但我想自己租房子住，我想自由一点，不想再被困在那里，不想做了乖孩子还被说不省心。我不想做乖小孩，我想成为真正的大人。”
张艺凡捏着手上提前准备好的纸，却不料这个平时最爱哭鼻子的人现在一滴眼泪都没掉“我…我支持你，那我们一起成为一个好大人吧。”
田曦薇对着张艺凡笑了，心里好像轻快了一些。“等等，你要租哪？你不会想和我分开吧！”
“学校附近，离你家不远”
“好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这一个礼拜，张艺凡带田曦薇到处玩，说是让田曦薇好好散散心，其余的事情就先不管。看着田曦薇又恢复到自己认识的那样活泼爱笑，张艺凡心里松了一口气，便想着提醒田曦薇租房子的事。前几天田曦薇和方梅见了一面。方梅看着田曦薇脸上的伤口，听到自己的女儿带着哭腔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才惭愧地发觉他们给田曦薇的关心实在太少了。不过还是太晚了，有时差的爱像一把沾了毒的匕首，只会让受了伤的人尝到深入骨髓的痛。方梅答应了田曦薇的要求，她说自己以后有时间会去看她生活费也会定期给。临走之前田曦薇还是哭着抱住了方梅“妈，其实我挺恨你们的，恨你们没给我足够的爱。不过你还是我妈，我以后会照顾好自己的。”
田曦薇最后还是松开了手，比起这样如毒药一般的爱，她更想要自由。
酒桌上，男同事们一杯接着一杯喝，包厢内笑声不断。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李一桐看时间不早了想先离开，却硬是被拉住加入了游戏。一个男的借着游戏问题对李一桐打趣道“一桐，还没谈过恋爱吧？有看上哪个帅哥吗？哥帮你介绍介绍。”说完便冲着李一桐不怀好意地笑。李一桐本就因为前面听到男同事们讲一些没由来的黄段子而反胃，现在又听到面前这个不讨喜的男同事玩味地问自己，差点当场把胃里以茶代酒喝下的茶水给呕出来。压着怒气，李一桐挤出一个假笑，冷嘲道“大家都知道的，我事业心比较重，不然也不会刚参加工作就和您做同事。感情这方面我可比不过王哥您，王哥的感情经历应该挺丰富吧？”面前的人顿时没了笑脸，其他人慌慌张张，你一句我一句地打圆场这才转移了话题。一个小时后一场无聊且令人反胃的同事聚餐才终于结束，李一桐一刻也没停留地走出餐厅。餐厅离家不远，李一桐打算走路回去，虽然有些不安全，但她还是想走走路，散散心。
六月的晚风还带着一丝凉意，抬头看，天上疏朗的星星和清冷的月亮似乎藏着诗意，脚下的树枝也被踩得窸窸窣窣地响。李一桐喜欢这样安静的夜晚，只有这个时候的自己才是彻底放松的。不需要去理会职场上的钩心斗角和闲言碎语，也不需要为了保护自己而辛苦地伪装自己。回过神来，李一桐突然看见不远处的灯光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低马尾，迈着碎碎的步子一边走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子。好像是累了，突然蹲下用双手撑着脑袋，没一会儿又站起来，呆呆地抬头望着天数星星。李一桐默默地跟在身后，看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深邃的眼眸像是要把人看穿。世界有那么多喧嚣，但是看到眼前人的这一刻，李一桐只能听得见夜晚的虫鸣和自己的心跳声。
“田曦薇你的眼睛好亮，比今晚的星星还亮。”
一瞬间，朦胧的月色与流转的星河交汇，风轻咬初夏的动脉把浅蓝色的夜斟满，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再一次对上。这次没有下雨，彻底看清楚对方的眼睛。
愣了一秒钟，田曦薇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李一桐撇开刚才对上的双眼，慌张地解释道“我没跟踪你啊，我…我下班回家恰巧看见你在前面”明明自己不是有意跟踪，语气里却尽是心虚，李一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染上了说话结巴的毛病。“哦哦，那个上次的医药费多少啊，我转给你吧，这次我带了手机”刚想说不用，下一秒却加上了田曦薇的好友。算了，她想还是让她还吧。“你的名字…”“我叫李一桐你可以备注我全名” “那以后叫你一桐姐可以吗？” “当然” 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这么巧地遇见。
“你刚高考完吗？”李一桐点开了田曦薇最新的一条动态。“嗯”田曦薇点了头。“你怎么又这么晚一个人待在外面啊？” “你不也是吗？而且为什么是又，我上次又不是故意那么晚还待在外面的”田曦薇边说，边用手揉眼睛。李一桐以为自己说错话把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七岁的小孩弄哭了，十分慌张地从包里拿出餐巾纸“我…你别哭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的安全”而田曦薇却用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笑着说“我只是有点困了。”李一桐把纸巾塞回口袋，心里松了口气。抬眼看见田曦薇注视着自己的双眼，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你的伤口还痛吗？”田曦薇脸上早就没了创可贴，她知道李一桐问的不是这个，她是在关心自己吗？可明明算上今天两人也才见了两次面而已。田曦薇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一桐姐，我那天和父母吵架了才离家出走的”刚说完，田曦薇怕对方觉得自己幼稚又补充道“我没有胡闹，我已经找好房子住了”李一桐很讶异，她没想到田曦薇会把隐私告诉自己这个陌生人。但比惊讶更多的是心疼，心疼她敏感脆弱又故作坚强。自己以前好像也是这样吧，不顾家里人反对选了临床医学专业来到这座城市，却总独自一个人在深夜里消化坏情绪。“嗯，我相信你没有胡闹，你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的”李一桐回应了一个微笑。对方肯定的语气柔软地包裹住心，自己的心事是被猜中了吗？田曦薇颤抖着深呼了一口气，“谢谢你一桐姐，太晚了天有点凉我该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家，下次见。”李一桐知道那是情绪脱轨而起的战栗，但却不想戳穿她的掩饰。“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你太…”刚想说你年龄太小了大晚上的不安全，又想到这样说可能会让田曦薇不舒服立马改口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不用麻烦的一桐姐”李一桐想到最近的“女孩一个人走夜路被尾随”的新闻报道，便想了一个不容拒绝的理由“我顺便把我借你的外套拿回来”“好吧…我住离中传最近的那个小区，一桐姐你方便吗？”“那正好，我也住那，走吧”
没走一会儿两人便到了小区门口。“你…要上去拿衣服吗？”“不了，今天太晚了。下次吧，下次有时间再拿吧”“好，那等你方便的时候我给你送过去吧。”“嗯，小田早点休息，晚安”“晚安一桐姐”李一桐朝田曦薇挥了挥手便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田曦薇看着李一桐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往自己家走。
晚上李一桐躺在床上，回想今晚遇见田曦薇的场景“当时怎么会心跳得那么快呢？应该是工作太晚了有点累了吧，但是怎么会……算了算了，别想了李一桐！谁看了漂亮妹妹都得多看两眼。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喂，张艺凡”
“干吗啊，十一点了还不睡有事儿吗？”
“很晚吗？我问你个事…”
“问吧，我听着”
“就是我有一个好朋友她…她对比自己大七岁的女生突然有好感，你帮我看看这正常吗？”
“你说什么？”
“我…我是说我一个朋友她…”田曦薇听到张艺凡突然增大的音量不由地紧张起来。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交好朋友了？谁啊？！”
“哪有，我就帮房东的女儿问一下。你快回答我”田曦薇松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这个嘛…为什么有好感啊哪种好感？”
“嗯就是觉得她很温柔很好看，也很会关心人，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很可爱。我也不知道这算哪种好感，你觉得呢艺凡”
“这样啊，挺正常的，这样的大姐姐肯定很受欢迎吧。我要是个男的我绝对喜欢她，但是……你朋友是个女孩，是吧？”
“嗯，但是什么你快说啊”
“那肯定是觉得她人好，想和她做朋友。”
“啊？但我那个朋友好像没想过和她做朋友的事…”
“那她喜欢那个姐姐？”
“好像也没有吧”
“这就有点难办了，我想想……单纯欣赏那个姐姐？”
“唉…不知道，算了太复杂了，不打扰你了晚安”
“行，田儿你早点休息啊”
田曦薇挂掉了电话，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如果我是喜欢上她了呢？会不会太随便了啊？她会喜欢我吗？”
没有人告诉过即将十九岁的田曦薇喜欢是什么。没有人告诉过她喜欢就是喜欢不需要太多理由，喜欢不是写议论文，不需要各种论据来论证“我喜欢你”这个中心论点。喜欢很简单，但纯粹的喜欢从来不随便。她不明白风的来意，但是她炽热的目光与她对上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停止住呼吸。
03
暑假很长，田曦薇决定去便利店做兼职。那家便利店正好在李一桐上班的医院对面。一开始，田曦薇很高兴，觉得这样偶遇李一桐的概率变大了，可转念一想，如果真的碰见了，自己能和她说什么呢？不过，几天过去了，她始终没见到李一桐，也就渐渐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一天傍晚，李一桐忙完工作，匆匆赶到便利店买晚餐。再过十分钟就是田曦薇的下班时间，两人正好碰上了。
“你在这上班吗？”李一桐有些惊讶。
“一桐姐？嗯，兼职。”田曦薇心跳加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你刚下班吗？”
“是啊，还没吃晚饭，来买点吃的。”李一桐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工作了一天的疲惫。
“一桐姐，你下次要按时吃饭，不然会得胃病的。”田曦薇忍不住关心道。李一桐笑了笑，眼神温柔：“好，我会注意的。”她看了看时间，“待会一起回去吧，我开了车。”
田曦薇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可上了车后，她又有些后悔。车内空间狭小，李一桐的气息近在咫尺，让她心跳加速。
“小田，”李一桐突然开口。
“啊？怎么了，一桐姐？”田曦薇慌乱地转过头，像只受惊的小狗。
“安全带没系。”李一桐笑着，伸手去拉安全带。
“我自己来就好！”田曦薇连忙去接，却不小心碰到了李一桐的指尖。她像触电般缩回手，脸瞬间红了。李一桐没在意，继续帮她系好安全带，绾在耳后的头发轻轻蹭过田曦薇的脸颊。
“谢谢一桐姐。”田曦薇低下头，不敢看她。
李一桐注意到田曦薇打开车窗吹风，以为她晕车，便主动找话题：“你学什么专业？”
“摄影，就是专门拍照的那种。”田曦薇回答。
“喜欢吗？”
“当然喜欢！”田曦薇眼睛一亮。
“那以后可以找你拍照吗？”李一桐笑着问。
“当然……可以。”田曦薇兴奋地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谢谢你，大摄影师。”李一桐眨了眨眼，“相信你一定会把我拍得很好看。”
“你本来就很好看。”田曦薇小声嘟囔着，飞快地解开安全带，“到了，我先走了，谢谢一桐姐！”
“你说什么？”李一桐没听清。
“没什么！晚安！”田曦薇逃也似的下了车，一路小跑回家。到了家门口，她一摸口袋，心里一沉：“完了，钥匙落车上了。”
正着急时，手机响了。是李一桐发来的消息：“小田，你的钥匙落在我车上了，要来拿吗？”
“好，我现在过去，麻烦你了。”田曦薇回复。
李一桐发来家门密码：“971014，你直接进来吧，我可能在洗澡。钥匙在桌上。”
田曦薇按密码进了门，刚踏进去，一只白色的小狗就凑了过来，摇着尾巴蹭她的腿。
“肉肉，别闹。”李一桐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着水汽，发梢滴着水珠。
“一桐姐，这是你养的小狗吗？好可爱！”田曦薇蹲下身，摸了摸小狗的头。
“它叫肉肉。”李一桐走过来，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肉肉，和小田姐姐握个手。”
田曦薇握住肉肉软软的爪子，眼睛亮亮的，笑得很乖巧。
“怎么有两只笨蛋小狗啊。”李一桐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一桐姐你别笑了，我才不是小狗！”田曦薇红着脸反驳。
“好好好，不逗你了。”李一桐把钥匙递给她，“快回家吧，早点休息。”
“一桐姐晚安，肉肉也晚安！”田曦薇拿着钥匙，临走前还朝肉肉比了个狗爪子的手势。李一桐看着她的背影，笑得合不拢嘴：“这小孩，怎么比肉肉还可爱。”
回到家，田曦薇躺在床上，编辑了一条消息：“一桐姐晚安。”她本以为李一桐已经睡了，没想到手机很快响了。
“晚安，小田。以后晚上下班一起走吗？我开车顺路。”
“好，谢谢一桐姐！”田曦薇高兴得从床上弹起来，把旁边的猫咪康康吓了一跳。
“对不起啊康康，我不是故意的。”她摸了摸猫咪的头，自言自语道，“你说，一桐姐是不是喜欢我？还是她觉得我喜欢她呢？”
康康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继续睡觉。
“算了，明天去问问张艺凡。”田曦薇躺回床上，嘴角忍不住上扬。
夏天就像一场短暂的梦。我抬起头，斑斓的夜空映入眼帘，月亮高悬在夜幕中央，蝉鸣声此起彼伏，热浪与翻涌的心事交织在一起。每天一起下班，在车上聊着对未来的憧憬，偶尔抱怨一天中的不顺意，分别时互道晚安……我曾以为能在你眼底窥见一丝说不清的心意，但我错了。我忘了你比我大七岁的事实，忘了你作为年长者的稳重，忘了你对我的关心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从未越界。
兼职结束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像是默契一般，就连微信也很少发。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们聊得很开心，李一桐没理由生气不理我吧？我问艺凡，成年人之间的感情是不是都很复杂。她告诉我，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只是长大后我们需要考虑的东西更多了。可如果两个人的心像星星和月亮一样，那是不是就算夜晚再黑暗，她们也能在某一天借着彼此的光找到对方呢？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
生活太匆忙了，我来不及咀嚼这场梦，便又再次投入到平常的生活里。只是，少了李一桐的笑容，日子似乎也变得寡淡了许多。
04
“小田一起去玩吗？周末你也该放松一下吧，也能给作业找点素材”张艺凡连拉带拽地才把田曦薇带出她家。
“既然是方便我采风那我们就去公园吧”田曦薇低头整理相机包，计划着怎么完成专业作业。
“好吧好吧，大摄影师要记得也帮我拍拍照片”张艺凡掐了一下田曦薇的苦瓜脸“上车，我给你展示一下我的车技”
田曦薇愣了一下，她突然记起来李一桐明明答应好自己拍照的。转念又想这不过是客套话而已自己没必要那么当真的。田曦薇苦笑了一下，又怕张艺凡看出自己有心事于是立马接话“包在我身上，走吧别贫了除了我谁敢坐你开的车。”
天气很好，秋天的阳光是柔和温暖的，风也把人吹得恍了神。
“好久没这样好好坐着了，以后这样的时间会不会越来越少啊”田曦薇靠在长椅上，用双手打量着光的形状，任由光线于指缝流转。
“是啊，我们都越来越忙了。本以为高考完会很轻松的，没想到是换一种方式吃苦。”张艺凡突然跳着站起来“好啦，小田别想那么多，我们今天是来玩的。”说完张艺凡笑着把田曦薇从长椅上拉起来。她没有回答田曦薇的问题，因为作为同龄人她也同样猜不透生活难题的答案，因为她知道田曦薇并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所以张艺凡能做的是在田曦薇犹豫敏感的时候给予她天真快乐的勇气。
“田曦薇你泡泡水潵我身上了！我跟你没完！”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帮你制造拍照的环境呢张摄影师。”田曦薇撅了撅嘴表示委屈。
“给你给你不拍了，还是你拍吧。”张艺凡把相机递给田曦薇，“你少给我撒娇，我都要被你腻死了”
“好吧保证下次还会的！”田曦薇笑着掐了一下张艺凡的脸“泡泡给你，我再拍点素材”
“行，那我去对面买两个冰淇淋”
“好，你小心车”
傍晚时分，光线在云层中折射出眼花缭乱的色彩。田曦薇举起相机想记录下来，按下快门的那一刻镜头里却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那个背影正举着手机记录晚霞。空中细小的灰尘在阳光的照耀下舞动，一瞬间，光线穿透了心脏，秋天带着凉意的风将泪翻涌，一滴泪从田曦薇的眼眶里滴落。心脏越跳越快，像要炸开的烟花。田曦薇放下手中的相机，“李一桐” 还没来得及思索嘴巴便喊出了名字。她回头了，风吹动了她的发丝，夕阳下的她染上绚烂的金粉色。她走近了，“小田，你怎么也在这？”李一桐走到田曦薇面前，田曦薇紧张地眨了一下眼，盈在眼眶里的泪再次落下。李一桐下意识地举起手想帮她擦眼泪，下一秒又皱起眉颤抖着放下手把口袋里的纸巾递给田曦薇。
“怎么哭了？”
“谢谢，我没事，刚刚在拍照有风突然吹过来了”
“没事就好，你来采风吗？”
“来采风，你呢？”
“我来散散步，放松一下。”
“一个人吗？”
“嗯”
然后说点什么呢？田曦薇紧张地扣着手指，怎么张艺凡买个甜筒去那么久啊……
“怎么最近没给我发消息啊”
“我…我……以为你很忙”田曦薇怀疑自己听错了，李一桐为什么这么问自己，难道不是她不给自己发信息的吗？
“肉肉它好像有些想你，上次见了你之后整天都特别闹腾。”
“那怎么没带肉肉一起出来散步啊，不怕它自己把家给拆了”
“它那么小不会拆家，小田，你上次答应给我拍照还算数吗？”李一桐抿着嘴笑了一下
“当然”笑容荡漾在田曦薇嘴角，原来李一桐还记得这件事。
田曦薇没把李一桐不小心入画的照片发给她，也没当作作业交上去，而是偷偷设置成了朋友圈封面，后来再也没换过。
晚上，田曦薇把照片发给了李一桐。
“谢谢小田，照片很好看”
“不用谢，一桐，以后肉肉想我了我可以……去家里看它吗”
“可以啊，肉肉也想和康康交个朋友”
“好，做朋友也很好”田曦薇打完字把手机锁了屏。她不想只和李一桐成为朋友，她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她的情绪被李一桐左右但却要拼命让自己不去在意，她做不到。
屏幕亮了，是李一桐发来的“晚安”。
“李一桐你为什么总给我无谓的希望？”苦涩的眼泪顺着眼角留下，她又发来消息“天气凉了，你和艺凡要少吃冰淇淋。”
李一桐的关心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是不是她对所有人都是这么好？“李一桐，我是不是再勇敢一点就能和你在一起啊？”田曦薇还是删掉了对话框里的文字，只发送了“好，晚安”
夏天对于我来说从不是什么特殊的季节，但是田曦薇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她像夏夜里的星星干净明亮却又不刺眼。她笑的时候我的世界都亮了，哭的时候我总是特别心疼。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喜欢上她的，或许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又或许是觉得她和别人都不一样的时候。她虽然比我小七岁，但是她坚强勇敢知道自己所追求的是什么，就算一个人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我很幸运能在二十六岁时遇见十九岁的她，十九岁的她可爱真诚勇敢，有着纯粹的心，我想用我微不足道关心去守护她的纯粹。能陪在她身边就够了，我这样想。我知道她可能喜欢我，但我总是保持年长者该有的边界感。她的未来很长，我不能用一句“我喜欢你”就把她绑在身边，她有更多的选择，也不应该为了我而遭受别人的眼光和非议。其实也是因为我很胆小很自私，我没办法抛弃全世界去喜欢你。田曦薇，我们只做一辈子的朋友吧
05
那天以后田曦薇一直在思考怎样处理她对李一桐的感情。她想着既然李一桐想和自己做朋友，那自己不如退一步和她先从朋友做起。作为朋友一起出去玩，总不过分吧，于是田曦薇借着朋友的名义开始光明正大地去找李一桐，约她出去玩。
这一年半里，田曦薇已经陪李一桐走过了一个完整的四季。
「2016.12.31
你知道渴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
渴望是春天里能在和你一起花海里徜徉；是夏天的时候和你一起出逃到海边，听风吹浪起，看黄昏将近；是在秋天时张开双臂拥抱你和渐凉的晚风；也是在冬季打着喷嚏傻傻地陪你等第一场雪。我渴望着，过好四季的每一天，把瞬间变成永恒。」
蝉鸣撞碎冰镇汽水的泡沫，田曦薇扶着李一桐的腰跳上后座。车轮碾过梧桐树影，斑驳的光斑在白色连衣裙上流淌。这是她们不知道多少次沿着这条路骑行。
“抓紧了。”李一桐突然加速，海风掀起她浅蓝色衬衫的衣角。田曦薇的惊呼变成清脆的笑，指尖无意识摩挲对方腰侧——上周野餐时挠她痒痒抓的就是这里。
浪潮声漫过防波堤时，李一桐取下吉他。月光和星光交汇在琴弦上淌成银河，温和的旋律混着浪花破碎，李一桐低沉缱绻的嗓音包裹住田曦薇的耳朵。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为什么唱这么伤感的歌？”一滴泪划过脸颊，触碰上田曦薇舌头上柔软的神经。
“别哭，只是儿歌而已”李一桐强忍着泪挤出一个笑，用手背擦掉田曦薇的泪。为什么田曦薇总能无意识地与猜中自己的心事同自己共情呢？李一桐不知道，她想把这首歌唱给她听，希望未来不管发生什么田曦薇都能永远简单地享受快乐，能永远赤诚美好。
“你想学吗？来，我教你手要这样按...”她覆上田曦薇的手背，女孩无名指沾着暗房显影剂的黄渍突然颤抖，在第六品划出细小的血痕。田曦薇含住沁血的手指，她想起上周在暗房冲洗的照片：李一桐蹲在儿科病房给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女孩读绘本，晨光穿过她垂落的发丝，在胶片上凝成蜂蜜色的琥珀。
“疼吗？”李一桐掏出随身带的消毒棉签和创可贴，腕间闪过银光——是她父亲临终前给的祖传怀表，表盖刻着“百年树人”。家人之前一直都不想让她当医生，而想让她成为一名人民教师，因为家里的人都是老师而且父母都觉得女生当医生太累而且干不出什么名堂来。
“不疼”
“是这样吗？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田曦薇笑着重复最后一句歌词“只要有你陪”
“嗯，是这样。”李一桐背过身去深呼了一口气后转头笑着说，“小田我们拍张照吧”
“可我没带相机哎”
“用我的手机吧”
田曦薇望着江面渐亮的橙红“等我考上摄影师资格证，我们再一起来拍日出吧？”
“好 那你可要快点毕业啊”她没看到身后人瞬间黯淡的眼睛，更不知李一桐外套口袋里的外派通知已攥出皱痕——斯德哥尔摩心脏研究所的三年合约，签于李父去世那晚。
那晚李一桐永远也忘不了。签合约前自己还在因为父亲不满意自己的工作不接受自己喜欢田曦薇的事实与他争吵，可几个月后突然接到父亲病危的电话。病床前，母亲把这份合约交给自己“你父亲帮你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如果你想要你父亲走得安心，想要田曦薇以后在摄影界混得下去，那你就签字吧。”合约旁是一张照片田曦薇和自己亲吻的照片，很明显是PS处理过的，因为自己和田曦薇一直保持着朋友的距离。可是以母亲的人脉，倘若之后真把照片给流出来再制造一些舆论，没人会觉得这是假的。最后李一桐答应了。
「2017.10.14
今天是一桐陪我过的第二个生日。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我们一起积累了许多美好的回忆。我打算把这些回忆做一本相册，等到跨年那天送给你，告诉你我喜欢你。」
玻璃幕墙倒映着跨年夜的火树银花，李一桐把围巾又裹紧了些。急诊科新换的LED时钟显示23:47，储物柜里躺着飞往斯德哥尔摩的机票——凌晨三点起飞的心脏外科联合培养项目，为期三年。
“一桐！”清脆的声音撞碎消毒水凝滞的空气。田曦薇抱着保温桶站在护士站前，鼻尖冻得通红，羊绒围巾下露出浅蓝色毛衣——是二十岁生日时李一桐送的礼物。
李一桐的钢笔尖在病历上洇开墨点："不是说今天要和艺凡看烟花？"
“艺凡刚参加一个实习项目现在忙得很，以后当上新闻记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人影呢”田曦薇晃了晃保温桶，睫毛上的雪粒簌簌掉落，“瘦肉粥，我猜你值夜班肯定没吃饭”
“小田，我有话...”
“先喝粥吧，待会儿凉了，待会儿我也有话想要和你说”田曦薇低头看了一眼包里的相册，嘴上勾起一丝笑意。
李一桐知道田曦薇想和自己说什么。她知道田曦薇一直喜欢自己，知道这一年半来田曦薇借着朋友的名义一步一步走进自己的心里时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心软和放纵。但是这全都不能怪她不是吗？田曦薇对她太好了，对于李一桐来说田曦薇就是黯淡世界里的那一点光亮。工作的压力，外界的闲言碎语，父母体贴但窒息的关心……这些都让李一桐喘不过气来，而田曦薇总能用她独特的方式给李一桐的情绪找到一个出口。
“你在干吗啊小田？”
“你过去，别偷看我的东西”田曦薇侧过身子来挡住手边的东西，那是折给李一桐的星星。
“你都多大了还折这个东西，送给谁啊？”李一桐笑着向前走了一步，举起一颗折得蹩脚的星星。
“哎呀，李一桐是送给你的”田曦薇抢过李一桐手上的星星“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好，网上说朋友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给她做一个情绪急救瓶，所以我就把鼓励的话都折进星星里了”田曦薇低头看着手中有些丑的星星不好意思地瘪嘴“因为是第一次折，所以可能有些丑”
“不丑，我很喜欢，谢谢你田曦薇”李一桐笑眼注视着田曦薇，“不过下次给我折别的吧，你才是星星”是我天空中最闪耀的那一颗李一桐这么想着。
“我工作很忙的，田大摄影师”李一桐无奈和电话那头的人说。
“姐姐我求求你了，演唱会的票我都买好了，是你最喜欢的歌手。你这段时间一直没休息，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好吧，不过我下班有点晚”
“没事我去接你，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
电话里田曦薇散漫的笑声再一次让李一桐感受到七岁年龄差这个事实“真是的，笑这么开心”说完也不由得扬起嘴角。思绪从记忆中被拉回，因为不想在临走前听到田曦薇说出那句“我喜欢你”，不想下定的决心被动摇，李一桐还是先开口了“我有喜欢的人了在国外，我马上就要走了”
田曦薇踉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踉跄了一下，扶住治疗车，消毒棉球滚落在脚边“一桐你骗我对不对？”
“这是机票，今晚就走。”
“可是...”泛红的指尖抓住白大褂衣袖，“你之前说肉肉会想我...”
“那只是客套话。”李一桐甩开的手在空气里划出冰冷的弧线，“田曦薇，我们别再见了。”
零点钟声响起时，烟花在窗外炸成破碎的银河。田曦薇看着急诊室玻璃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捂住心口弯下腰。痛感从肩胛骨蔓延到左胸，仿佛有冰锥在敲打根本不存在的伤口。
看着田曦薇痛苦的样子，李一桐好想去抱她，可她不能。她必须走，这样田曦薇才能有更光明的未来。
“可我们还没有像恋人一样牵手，拥抱，亲吻”田曦薇看着李一桐准备离开的背影。
“之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了。田曦薇，你别喜欢我了，我不值得你喜欢。”无声的泪漫过眼角，李一桐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2018.2.14
李一桐走了，可是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的同事也说不知道。
李一桐，你知道牵涉痛吗？你是医生肯定知道吧。我好像患上了这个病，因为你。我越想你，我越觉得痛，我以为没有伤口的痛无关紧要，可我发现我的心越来越痛。是喜欢你给了我错觉。我喜欢你却误以为你同样喜欢我，一直等到我的心彻底病了我才明白，原来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2018.5.20
李一桐你骗我对不对？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好想你，你回来吧。
李一桐你还记得我翘课去医院给你送花那天吗？虽然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但是看到那束茉莉花我第一反应就是今天一定要把它送给你。站在你工位旁边的时候，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顾着盯病历本。我说你是不是看不见我啊，你说花你收到了，赶快回去上课。我拦着不走，开着玩笑和你说，这么好看的花李一桐你难道一点都不高兴吗？你说好朋友送花高兴是高兴，但是没那么高兴。我一下子语塞，我田曦薇才不想和你做朋友。抢过你的听诊器，我说让我来看看你心跳得快不快就知道你高不高兴了。你着急忙慌地想抢回去，下一秒我的耳边传来快而有力的心跳声，你的手握在我拿着听诊器的手上。“咚咚……咚咚……咚咚”我的心跳也跟着加快，脸也涨得通红。“我…我…先回去上课了，你认真工作。”最后我落荒而逃，不过心里窃喜“李一桐，你，就是喜欢我”
「2018.9.6
李一桐，生日快乐，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06
「2020.6.21
我拍下了一百次落日，可是它们都不够好看，我只喜欢有你背影的那张照片。」
“小田，看镜头！”张艺凡拿手机镜头对着田曦薇。
“干嘛，别拍我拍风景就好了”田曦薇气冲冲地把手机镜头翻转过去，可下一秒又被张艺凡给翻回来了。
“小田，冰淇淋好吃吗？”
“可好吃了，我最喜欢上面的薄巧啦”田曦薇手舞足蹈地形容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安静了“可之前一桐说让我们少吃，说会找凉”
“不说这个了，我昨天那个搞笑采访特辑怎么样？你给我评价评价”
“还有你昨天去动物园怎么出了一堆烂片啊，水准不行啊田大摄影师”
……
“张艺凡，你好烦啊！欠揍是吧”
“哈哈哈，痒痒痒，你别挠了我认输”
“这还差不多”
视频在笑声中接近尾声，看着手机里张艺凡发来的视频李一桐开心地笑了。这些年她瞒着田曦薇和张艺凡保持联系，一直通过张艺凡关心着田曦薇的生活。
手机被紧紧地握在胸口，听筒中的声音贴着皮肤震动了心脏。
“小田你有在好好生活就好，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开心。”
李一桐看着夏夜天空中亮晶晶的星星，鼻子突然酸了，对着天空大声喊到“田曦薇，我喜欢你，你听到了吗？”在斯德哥尔摩，除了她没人认识田曦薇，所以大声告白也没关系。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幕留下斑斓的痕迹，是别人婚礼上放的烟花。一声声鸣响在李一桐心里炸开，“小田，烟花好美啊。”举起手机把梦幻的烟花录了下来，她想这么美的烟花一定要和田曦薇分享。
「艺凡，能把我拍的烟花给小田看吗？她一定会喜欢的」
「但是别说是我发的，谢谢」
「好，一桐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可能留在这边工作吧」
「烟花小田很喜欢…她说下次想和你一起看，一桐姐，小田她……很想你」
屏幕上滴落一滴泪，李一桐捂住胸口，像是有什么堵在那让她喘不上气。
喝酒，对，喝醉了就不会难受了。李一桐一瓶接着一瓶喝，以前她从来不喝酒，但来了斯德哥尔摩以后她总是用酒精麻痹自己。回味着唇齿间苦涩的酒味，太阳穴突突地跳头很痛但神经异常清醒，“还是汽水好喝，田曦薇你还喜欢喝橘子味汽水吗？”
「2020.9.6
阳光淡淡地洒在脸上，风夹杂着未闻花名的纯白色小花散发出的香气，浓郁，清新。影子被拉的长长的，思绪也变得悠长。无意中按下回忆的倒放键，那首曾听过的歌，那个曾在身边的人或许已被记忆冲淡？李一桐，生日快乐，我想我还是喜欢你。」
“祝我生日快乐，李一桐你已经三十岁啦”
“小田，肉肉确实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康康会想肉肉吗？你还会想我吗？”
「2020.12.23
今年的初雪下得好早啊，李一桐你还记得我们一起看的初雪吗？」
“冬天的斯德哥尔摩怎么这么冷？”
街道的路灯散发着静谧的光，思绪一下被拉回到2016年的冬天。初雪那天田曦薇很开心，她笑着蹦蹦跳跳地给李一桐买来一杯热拿铁暖手。
一直在外面待到深夜才回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太暖和了，李一桐觉得异常地困。她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田曦薇
“姐姐，冷不冷啊？”
“手给我，我帮你暖”
田曦薇眨着亮亮的眼睛走向李一桐。
突然面前的人变得狰狞，不再是田曦薇了。带血的手拉扯着李一桐，张牙舞爪的笑容，眼睛里流出鲜红的眼泪。“签字啊，抛弃她，你根本不爱她”李一桐拼命地摇头，掐着自己被勒红的脖子。“我没有抛弃她，我爱她……”李一桐颤抖的声音被截断，一把鲜亮的刀正对准田曦薇的心窝。“我签…你放开她好吗？”
“好冷，好冷…”李一桐猛地从床上坐起，头上冒着冷汗。拿体温一量果然是发烧了，下次不能在风里站那么久了。
手机响了，是张艺凡发来的消息。
「一桐姐，小田又做噩梦了，虽然醒来之后的状态比之前好了。」
「这个是她记录的梦，每次做噩梦后她都会记下来，还说是拍摄的灵感。」
「我的心上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同泪喷涌。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接住滚烫的泪。鲜红浸透泛白的身体，理智藏匿于夜色未见踪影。贪婪地吸吮带血的空气，视网膜像要被疼痛挣破，口腔中温热的流体先被吐出来。最后一丝力气连同鲜血干涸，月光渗过白色的纱帘，直直地照着我倒下的尸体。」
“怎么会，我明明签了合约，她怎么会死”李一桐有想起刚刚做的噩梦，过了一会又笑自己烧傻了，不过是梦而已纠结那么多干什么。
「还好有你陪在她身边。艺凡以后多带小田去户外运动，她总喜欢一个人拍摄这样可不行。」
「如果之后还出现这样的状况要带她去看医生」
“如果是心病那可能无药可医了吧”李一桐是在说田曦薇也在说自己。
可心病需要的本来就不是药，而是你。
07
「2021.1.1
我毕业了，也办了自己的摄影展，你什么时候回来？」
冬季斯德哥尔摩的极夜让人失去时间感。李一桐站在实验室窗前擦拭显微镜，白大褂口袋里躺着一个戒指盒，里面是一枚银戒指，另一枚在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给你戴上。”
手机在凌晨两点震动，手机屏保还是那张在海边的合影。李一桐感到莫名地不安，点开张艺凡发来邮件附件，是田曦薇的摄影展邀请函。主题《世界尽头的心跳》配图令人心惊：腐烂玫瑰与新鲜心脏标本并置，输液管缠绕着破碎的相框。
「她总说左肩疼，可体检报告一切正常」
「昨天在暗房昏倒，手里攥着你走的那天落在急诊室的钢笔」
「一桐姐，不管怎么样你回来吧，小田需要你，她很想你」
解剖刀当啷掉进托盘，李一桐抓起外套冲进雪夜，北欧的寒风裹着三年前的记忆呼啸而来——那个暴雨夜抢救车祸患者时，田曦薇浑身湿透地抱着康康来急诊，说康康吃了巧克力。当CT显示猫没事时，田曦薇突然捂住心口蜷缩在长椅上，冷汗浸透的衬衫下，肩胛骨位置浮现出诡异的红痕。
此刻她终于读懂病理学未记载的病症：当爱意成为禁忌，心脏会把秘密疼痛翻译成躯体密码。就像此刻她隔着七小时时区感受到的，胸腔左侧来自心脏的持续性灼痛。口中的热气在斯德哥尔摩寒夜的空气中翻涌，李一桐抬头看着极夜中星星传来的微弱光线，再次想起刻在戒指盒底部兰波的那首诗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李一桐在心中默念道 “田曦薇，等我回去，这一次不管面对什么我都不会逃避了”
「艺凡别告诉小田我要回来的事，我想…给她一个惊喜，一个迟了三年的惊喜」
田曦薇在暗房冲洗新锐摄影奖参赛作品。显影液里的画面逐渐清晰：手术无影灯下交握的手，腕表指针停在李一桐离开的时刻。
“你养的缅因猫真特别。”布展助理凑近看样片，“瞳孔是琥珀色的呢。”
田曦薇抚摸康康的手顿了顿。没人知道这张猫眼特写偷换了概念——那抹琥珀色来自三年前自己给李一桐在晨光下拍的那张照片。
“田老师，有访客。”
逆光的身影被大雪染白，黑色风衣下露出医院工牌。李一桐的指尖抚过《牵涉痛》系列解说词：「当思念成为器质性疾病，影像是最温柔的手术刀」。
“我接诊过类似病例。”
田曦薇的视线停留在李一桐右手手指的戒指上，她结婚了？想着，心里涌上苦涩的感觉。
“患者每次想起某人，左肩就会剧痛。后来我们发现...”她突然按住田曦薇的肩胛骨，“痛觉神经把心碎翻译成了这里的风湿热。”
田曦薇在独属于李一桐的茉莉花香中颤抖。昨夜庆功宴的画面闪回：她醉倒在张艺凡肩上哭诉，说李一桐工位的抽屉里藏着两张音乐剧门票，日期是离开前夜的跨年夜。
“你怎么回来了？是要通知我你结婚了吗”
“因为我的牵涉痛需要特定药引”解开风衣的纽扣，李一桐从内侧口袋掏出那枚戒指，“对不起，田曦薇。能和我在一起吗？”
眼泪从眼眶涌出，田曦薇用戴上那枚戒指的左手握住李一桐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感受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回答。”
李一桐的指腹拂过田曦薇的泪，一个冰冰凉凉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好久不见，李一桐。”
雪粒在展台的射灯下纷飞如星屑，牵涉痛化作蝴蝶从伤口振翅。她们终于读懂心脏的隐喻：有些爱是器质性疾病，唯有彼此才是对症的处方。
